去年今天，我刚结束了一场失败的备考，带着巨多的行李坐在杭州回沈阳的硬座车厢里。七点多车开到山海关时正值日出，2019 年最后一天的阳光射进烟雾缭绕的车厢里形成丁达尔效应，配上邻座亲切的乡音让人有种身处电影中的梦幻。车厢右边是平坦的大地，远处是看不到的大海，左边是不高但连绵的山。天下第一关恰如其名。
每个人都说，2020 年发生了很多可能在一千年后还会被历史学家们讨论的「伟大的事」。**但水滴石穿，这些宏大叙事塞满生活后，我们也很快从震惊转向麻木和习以为常，留在心底的只有这些伟大裹挟着个人命运横冲直撞后留下的车辙。**对我来说，2020 年的特别在于带着惨痛推迟半年告别了学生时代、以及终于把众多灵感中的一个落地成项目并收获了不错的反馈，又机缘巧合地因此找到了一份超出预期的工作。
年终岁末，流水账式地简单记录一下 2020 年做的事情和回头看去的一点思考吧。
20年元旦，刚回家躲不过走亲访友，我没法像在杭州独居时那几天，装作忘记考研失败这档子事了。面对家人的失望、重复而麻木地解释「考得怎么样」，再礼貌性地用假笑回应鼓励。除了回应别人很痛苦，更难的是回应自己。凌晨偶尔去 v2ex 和知乎上搜话题「二战失败怎么找工作」，得到一些「你得血债血偿」类的回答，然后再不甘心地打开招聘软件或者在备忘录里立 flag 。拿到 offer 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早点经济独立。
因为失败的二战，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些让人痛苦的关心和自责——至少不成为拖累。好在我平时想法不少，二战的大半年里单调的生活给我带来不少灵感。
于是一月份上旬做了一个叫做「每日的我 DailyMe」的小程序，那时候还很遗憾没有赶上年初大家最憧憬来年时上线，但现在 2020 年过完了，进展没变，而且前不久发现我钟爱的《老鼠什么都知道》也推出了一款非常相似的小程序，不禁感慨执行力有多重要。中旬接了个外包，想靠赚钱来缓解点内心的痛苦。外包内容是开发一款个人 OKR 管理小程序，工作不太复杂，可惜交付验收后甲方失联，只收到七百块定金。但有意思的是，当时他如对牛弹琴般向我讲解 OKR 的好处，现在我也深感需要一款这样的工具来管理好新的一年。
疫情来袭那几个月，我下午窝在床上看新闻生气，晚上熬夜开发，落地「公交线路辐射图」的点子。二月初把 demo 发到 v2ex 和少数派反响都很好，让我信心倍增持续迭代。三月份时少数派帮助扶持该项目，在全平台分发，为这个略显粗糙的网站带来了累计将近 10w 的浏览量，收获了非常多建议、鼓励甚至现金支持。借着这个项目，我又龟速推进了一些应聘前端工程师的准备工作。
到了四月，疫情缓解，我没法静下心来做这个看不到清晰收入渠道的免费网站了。每天逼着自己写简历、看面经、准备基础知识。最初先投了一些小公司，一来试试水蹭面试，二来自觉能胜任这些岗位，先保证自己有班可上。但现实就是让人沮丧，连续几天要么直接被拒要么已读不回——即便看描述感觉再匹配不过。月末某天早晨刚吃上饭，boss直聘上有个看起来不错的公司回复消息，抛过来三道题。丢下筷子就去回答，答完也早已没了胃口，然后等来的又是已读不回。那大概是最崩溃自我怀疑的一天，到那时为止，没有收到任何正向反馈。
中午手机奇迹般接到了一个 010 开头的电话，本以为是之前投的哪家有消息了，结果对方是字节 HR ，问是否有意向考虑前端开发的机会——她捞到了18年秋天我投的简历，那时投递的目标职位是产品经理。当时一度非常想拒绝她，因为自我感觉准备得太差了。后来还是约了五一节后的面试，争取了十天的复习时间。所幸面试颇为顺利，三轮面试一下午完成，前后五天接到了 offer 。于是我就如梦一般从二战失败居家啃老的废柴成了宇宙条的一颗螺丝钉。用另一个小插曲来描述这种变化：我到北京后，向知道我二战失败，一直非常关心我想帮助我调剂的老师通报情况，老师非常高兴地拉我进了优秀校友群——就业困难户成了优秀校友。
由于我除了两个半月的实习外没有正经工作经验、又不是校招，一下进字节这种二线大厂，初期确实经历了非常多痛苦。好在同事、mentor、leader都非常好，于是痛苦也意味着成长。到了线下办公时，种种新鲜感也把工作体验提高了挺多。举个例子，在杭州时候都说网易食堂很好，一语双关有猪厂之称，参观时候吃过一次。第一次吃到字节盒饭时，回头想来网易的伙食不过大学食堂的水平。
工作半年，技术和业务都有成长和收获，参与重构头条认证、迭代了专题页面、负责了美国大选专题页、这个月做了年终盘点活动。哦对了，还出了一趟差在足迹地图上把到过的最南方推进到了深圳。但回头看去，这些收获和成长离预期仍然所去甚远。尤其是新鲜感过去后，在需求和成长的长期命题下也有了更多挑战。
大三时看群里拿了大厂 offer 的同侪们高谈阔论论谈笑风生，觉得那就是终点人生巅峰了，可现在看那不过只是再基础不过的起点。大厂的身份也不代表任何承诺，职业生涯很漫长也很短暂，**昔有万青「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的歌声飘扬，今有甲骨文裁撤总部后拿着 n+6 补偿找不到工作的前外企员工。**惶恐于熟悉所负责业务后的懈怠，上礼拜我把飞书个性签名改成了「Always day -1」——面向开除编程。
感情上，转眼跟听听在一起四年多了。最近一年半断断续续的同居生活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加成熟，也越来越依赖彼此。精神世界里，美术学硕士和程序员的碰撞疼痛之余更多是火花。现实世界里我们的 2020 终于上了各自的岸，有能力慢慢脱离父母想一些未来的事情。
新的一年，财务自由的梦还在做，「用被动收入养活自己」的目标依然没有方向。我还是想把「公交线路辐射图」做好，让越来越多的打工人能快捷、高效地找到房源；把之前那些小而美的想法一一落地；想系统性输出更多有价值的内容；想读更多书看更多文艺作品触摸更多古建筑，体会和历史上优秀人类神交的趣味；想有机会当一位房奴，和听听有个阶段性的成果。
这就是我的 2020 ，期待和你一样，明年有更好的收获。
Last modified on 2020-12-31